近日,全國多地中小學陸續(xù)開學,不少學生和家長發(fā)現(xiàn),課間休息時間被調(diào)整為了 15 分鐘。
調(diào)整源自近年來一些學校出現(xiàn)的學生“課間不出教室”現(xiàn)象:由于休息時間短、有安全顧慮等原因,不少孩子無法在課間出教室自由活動。隨著“把課間 10 分鐘還給孩子”的呼聲增多,以及保證學生每天校園體育活動時間不低于 2 小時,去年秋季學期,自北京、福建等地開始嘗試將課間 10 分鐘延長至 15分鐘后,今年春季學期,江蘇、湖南、海南、河北等多地開始跟進該政策。
多出來的5分鐘從哪來
最早嘗試把課間時間延長的北京,是從大課間的時間里著手。北京市委教育工委副書記、北京市教委主任李奕對《焦點訪談》說:“我們那 5 分鐘是從大課間里頭挪出來的,大課間原來是 40 或 35 分鐘,做一套廣播體操用不了那么長時間?!?/p>
除了從大課間里騰挪,澎湃新聞觀察到還有學校從午休時間中拆出一小段時間,用以緩解課間休息時間過短的問題。例如根據(jù)長沙市雨花區(qū)長塘里第三小學的最新作息時間表,其中午離校時間從 12:05 延后到了 12:10,而下午入校時間則從 14:00 提前到了 13:55。
除此之外,還有學校會在上學、放學時間上做出調(diào)整。例如南師大附小鐵北新城分校就取消了以往 8:20 到 8:30 的課前準備(早自習),從而將首節(jié)課的上課時間提前了 10 分鐘。
為了勻出課間一刻鐘,并同時兼顧孩子上下學、午飯等時間,很多學??芍^是精打細算。南師大附小鐵北新城分校為了讓學生依舊能在新作息表里做到 12 點就餐,將上午的最后一節(jié)課從 40 分鐘壓縮到了 35 分鐘。
課間時間延長后,學生和家長的感受如何?
家住杭州市余杭區(qū)的王女士的孩子對澎湃新聞說,她的孩子四年級眼睛已是近視,學校作息時間剛調(diào)整時,她有點擔心課間時間延長導致放學時間延后,進而影響孩子的睡眠時長,但目前看,并無太大影響。同時,王女士的孩子也很喜歡新的作息表,因為“(課間)玩的時間變長了”。
但也有家長覺得受影響不小。李女士的女兒在廣州市越秀區(qū)的一所小學上學,她在接受《羊城晚報》采訪時表示,課間延長導致中午放學時間推遲,嚴重打亂了孩子的午休等生活節(jié)奏?!耙酝覀?12 點放學,下午 2 點前要到校,這兩個小時的時間里要往返學校、吃飯和午休,本來時間就非常緊張,(現(xiàn)在)突然又少了 10 分鐘?!崩钆空f。
此外,也有家長和老師擔心“課間一刻鐘”落實起來有難度。一位在合肥教書的小學數(shù)學老師對澎湃新聞說,原本一節(jié)課 40 分鐘都講不完知識點,如果采用調(diào)整課時時長到 35 分鐘的方式,到點下課的難度無疑會更大。
不過,目前各地對于課間 15 分鐘機制還處在摸索和適應階段。為了避免出現(xiàn)一刀切的問題,諸如杭州等地就采用了申報試點機制,鼓勵有條件的學校先積累經(jīng)驗后,再逐步推廣。
同時,各地也未急于全面延長課間時間。江蘇、浙江將調(diào)整緩沖期設置為一個月,海南的調(diào)整緩沖期為一個學期,廣東則是“探索課間 15 分鐘制度”,未設置具體時間表。
課間一刻鐘,是體育鍛煉的需要
根據(jù)《教育強國建設規(guī)劃綱要(2024—2035)》要求,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,牢固樹立“健康第一”的教育理念,全面實施學生體質(zhì)強健計劃,切實保障中小學生每天綜合體育活動時間不低于 2 小時。
為了保證學生每天 2 小時的運動時間,除了延長課間休息時間,各地教育部門印發(fā)的相關(guān)文件中,對學生體育鍛煉的時間、強度等都設置了各式各樣的目標。
例如廣東省教育廳發(fā)布《關(guān)于保障中小學生每天綜合體育活動時間不低于兩小時的通知》中,就嚴禁“拖堂”或以其他方式擠占學生課間時間,不得以任何借口限制學生課間活動自由。
而目前針對中小學體育鍛煉指標最細化的,當屬北京市教育委員會和北京市體育局聯(lián)合在 2 月 17 日印發(fā)的《關(guān)于進一步加強新時代中小學體育工作的若干措施》(以下簡稱“體育八條”)。
例如針對體育課的實施過程中,“體育八條”明確要求強化運動負荷監(jiān)測,杜絕“說教課”和“不出汗”的體育課,防止教學內(nèi)容碎片化、隨意性;首次明確,中小學每學期要以班級為單位,組織學生開展形式多樣的班級聯(lián)賽,突出“全員參與、全過程參與”。
另外,“體育八條”中還提到,北京“將深入推進體教融合,定期安排體校教練員和優(yōu)秀退役運動員進校,每周指導學生開展至少 1 次專項訓練,每年舉辦至少一期‘三大球’、田徑、游泳等項目體育教師運動訓練培訓班?!?/p>
記者注意到,根據(jù)“體育八條”,北京將從小學四年級開始,逐步增加學生單杠懸垂支撐和斜身引體項目,從而支持學生上肢力量的提升。這很明顯是在補短板。
根據(jù)教育部等部門每隔 5 年開展的學生體質(zhì)與健康調(diào)研的數(shù)據(jù),相比 80 后,90 后、00 后的上肢力量下降明顯。同樣是 14 歲的初三男生做引體向上,1995 年被抽查的學生里,成績的中位數(shù)是 4 個,2005 年時則是 3 個,到了 2019 年,一半以上的男生做不了 2 個。
不單單是引體向上,90 后、00 后的身體素質(zhì)整體都弱于 70 后、80 后的青少年時期。盡管 2019 年的全國學生體質(zhì)與健康調(diào)研顯示,中國學生的力量、速度、耐力等多項體能指標都較 2014 年時有所好轉(zhuǎn),但仍未恢復至上一代。
除了身體素質(zhì)上的問題,目前中國青少年面臨的最大兩個健康難題就是肥胖和近視。根據(jù)《中國居民營養(yǎng)與慢性病狀況報告(2020 年)》, 6~17 歲兒童青少年超重率和肥胖率分別為 11.1 %和 7.9%,并呈逐年遞增趨勢;而根據(jù)國家疾控局公布的監(jiān)測數(shù)據(jù),2023 年全國兒童青少年總體近視率為 52.7%,其中小學生 36.7%、初中生 71.1%。
那成為“小胖墩”或“小眼鏡”是不可避免的嗎?其實未必。隨著《2023年全國綜合防控兒童青少年近視重點工作計劃》等政策明確提出學生總體近視率會被納入政府績效考核后,各地對中小學生體育活動的支持力度愈來愈大,不少行動已取得成效。例如截至 2024 年,長沙市的學生近視率已從 2021 年的 53.6% 下降到了 50.1%,體質(zhì)健康優(yōu)良率也從 42.0% 提升到了 55.1%。
不過,需要客觀承認的是,保障學生運動的挑戰(zhàn)依然很多。
一些學校的師資力量暫時還支撐不住“每天一節(jié)體育課”?!拔覀?nèi)?56 個班,落實每天一節(jié)體育課,每周要開 280 節(jié)課,至少需要 15 名專職體育教師。”皖北地區(qū)一位小學校長向《安徽體育聯(lián)播》提到,但目前學校只有 5 名體育教師、3 名聘用教師,實際缺口近一半。因此,學校有近一半的體育課由語文、數(shù)學老師來上。
不過,隨著“健康第一”的教育理念逐漸深入,為學生身心健康成長而準備各種必要條件,將成為更多人的共識。廣州某區(qū)的一位校長對媒體表示,全區(qū)的體育老師缺口高達 500 多人:“對于學校來說,這學期招聘的重點肯定是體育老師?!?/p>